做煤饼的记忆(怀念儿时的饼)

似水流年——七零后的童年记忆(20):做煤饼


目录

  1. 三岁时的托儿所
  2. 我的出生是一个错误
  3. 我的学前教育
  4. 爸爸妈妈的相识
  5. 小泥佛
  6. 幸福的大西瓜
  7. 冬天玩冰车
  8. 春天吃槐花
  9. 一场秋雨一场寒
  10. 疯狂的年代
  11. 第一次看电影
  12. 学校的露天电影
  13. 嘣爆米花
  14. 拉风箱
  15. 烈属院
  16. 公共澡堂
  17. 黄金塔
  18. 小酥肉
  19. 爸爸拣煤的惊险故事
  20. 做煤饼

第二十篇:做煤饼

爸爸没有被斜井煤矿的铁疙瘩砸死,他幸运地活了下来,那年夏天,我家厨房外面那个歪斜的小煤池又被大大小小亮晶晶的煤块填得满满的。

这些优质的煤块火力很旺,烧火做饭时要大量使用;不做饭的时候,就要用品质差一点的煤封炉子,让炉膛还一直保持小火,不疾不徐地燃着,因为,如果火彻底灭了,下一次再生炉子就非常困难。艰苦贫穷的日子里,人们从来舍不得用最好的煤来封炉子,于是,煤饼就应运而生。

每次爸爸拉回来的煤块里总混有细细的煤沫,和学校里其他在贫困中苦熬的家庭一样,省吃俭用的爸爸妈妈从来舍不得丢掉这些宝贵的煤粉末。

在忙碌的工作之余,爸爸妈妈抽出时间用一面布满细细网眼的扁平大圆筛子一簸一簸把煤粉筛出来,暂时堆在一个角落。

当酷寒冬天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时,爸爸妈妈大规模做煤饼的工作就紧张地开始了。

他们总是选择一个阳光最好的日子,爸爸取出堆了好几个月的煤末,妈妈准备好一堆黄土,(这座小城位于贫瘠的黄土高原腹地,它缺水、缺肉、缺青菜、缺鱼虾,唯一不缺少的就是黄土),妈妈将黄土配上水,将煤末和黄土按照一比一的比例,就像和白面一样用大铁铲把煤末、黄土和水细细地搅拌在一起。

之后,他们把混着黄土的湿煤团薄薄均匀地摊在屋檐下的空地上。起初,湿湿的煤团软软颤颤地蠕动着,像摊好的面饼变成一个漂亮的长方形。

爸爸再用大铁铲认真地在长方形内部划出宽宽的分隔线,它们此时就变成很多二十厘米见方的煤饼。

之后,人们就放手不管煤饼了,任由着风吹太阳晒,一直到煤饼慢慢板结凝固。七十年代末,在那座北方小城,冬天,家家户户的屋檐下或者随便什么空地上都摊着长方形或者正方形的煤饼,它们微黑微黄,规整而安静,中间纵横交错开裂着细细的口子。

步入中年后,不知为什么,每当我想象心灵的家园时,脑海中总是出现这样的画面:冬天暖阳下,挂在屋檐下的一串串红色干辣椒、一嘟噜圆胖胖的雪白大蒜和门前一排排整齐乖顺的黑色煤饼。

因为煤末里加了黄土,这些煤饼不可能烧得很旺,每当夜晚需要封炉子,或者不需要火很旺的时候,人们就取出煤饼,把它们掰成一小块一小块,投进炉膛,火就一直微弱地燃着。虽然有气无力,但一直可以保持房间微微的温暖。

等到下次需要熊熊大火做饭或烧水时,人们只需要用长长黑黑的炉条捅开用煤饼封住的炉口,再往空洞洞的炉膛里投入亮晶晶的优质煤块,只需要几分钟,哔哔啵啵的大火就开始唱歌了。

在那个贫穷的年代,煤饼是一些聪明人想出的无数个勤俭过日子小窍门中的一个。如今,暖气和空调取代了古旧的铁炉子,我再也不可能看到哪家哪户在冬天的阳光下用大铁铲费力地搅拌煤末和黄土来制作煤饼了,也不可能看到冬日稀薄倦懒的阳光下一排排煤饼乖顺排在一起的温暖画面。

我在相隔两年的不同时间里看了顾长卫导演的电影《孔雀》和王小帅导演的《青红》,两部怀旧感伤的电影背景都在七十年代。很巧的是,两个不同导演关于七十年代的回忆里都有主人公制作煤饼的画面,镜头下都是男人和女人配合搅拌着湿湿的煤团团,穿着破旧衣服的他们用尽全身力气,累得气喘吁吁,就像当年生活在那座狭长小院里,一间矮小平房前穿着补丁摞补丁衣服的爸爸和妈妈。

两部电影里制作煤饼的镜头都是缓慢地移动,它们却像子弹一样呼啸而来,重重地打在我胸口。无数童年的回忆片段叠加在一起陡然向我压来,我坐在椅子上良久,闭上眼睛,泪水悄然而下。

(待续)

(本文图片来自网络)

(点击文末"了解更多":《似水流年——七零后的童年记忆(19):爸爸拣煤的惊险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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